2017-05-09 08:25:00
山西 ■ 寒江雪
我真不敢相信,眼前這干干瘦瘦的老頭兒,竟然是大名鼎鼎的“酒神”!
印象中的酒神不就是肥頭大耳、濃髯闊口的大漢嗎?怎么會是一位普普通通、和藹可親的老人呢?還未上酒,我就有些恍惚了。
老頭兒拿出一壇“王瓊”酒。一打開,濃濃的酒香便彌漫開來。我和其他人一樣,饞得直流口水。
老爺子很是自豪:“聞聞,香么?這是徒弟們孝敬我的,咱們縣都沒有賣的!”
“就這一壇酒,能夠我們喝嗎?”還未開喝,就有人嫌不過癮。
大爺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白瓷酒盅,自個兒斟滿了。端起來,閉著眼緩緩深吸一口氣,滿臉都是陶醉的神情。然后“滋——”的一聲啜了一口,慢慢咽下。看得我都感覺美酒像涓涓細(xì)流從唇齒,經(jīng)喉嚨,過胃腸肚腹,直達(dá)四肢百骸,又從周身毛孔里溢出,舒爽極了!
“還是年輕??!”他放下了酒杯:“我以前也胡吃海喝、開懷暢飲過,現(xiàn)在想來真是后悔!五十多歲時,我一口氣灌了兩碗烈酒,一下子啥都不知道了。醒來后躺在醫(yī)院里,汗出得像淋了雨,渾身濕透了,還尿了一褲子……”
堂堂的酒神還有這等糗事?我們開懷大笑。“酒神”可是傳奇人物,尤其在“好酒”界更是神一般的存在。他原是縣酒廠的一名釀酒師傅,活兒干得漂亮,酒喝得猛。據(jù)說他一個人頂兩三個小伙子干活,喜歡用大海碗喝酒,一口氣一斤白酒就咕咚咕咚下肚了,像喝涼水一樣。喝完了,臉不紅,頭不暈,干起活來更帶勁!老爺子又極其享受地飲了第二盅:“后來我就再也不猛喝酒了。這幾年一直喝王瓊酒,每頓飯只喝三盅。你看我都快九十的人了,耳不聾、眼不花,身體好得很!”
“都快九十了?看上去也就七十多歲!年紀(jì)這么大了,怎么還每天在小區(qū)里收垃圾、掃樓梯?”我真是想不通。
“我啊,就是閑不住,不干點(diǎn)兒啥,渾身不得勁。人啊,就不能太清閑了,要不會出毛病的。”
“物業(yè)給您多少錢呢?”八卦的人開始提問。
“啥錢不錢的,我是自愿免費(fèi)的。說起來還得感謝物業(yè)呢,其他地方看我年齡大了,都不敢讓我干活,怕有個什么閃失。八十歲時,酒廠說啥也不讓我干活了,把我攆了回來。其實(shí)我真的還想干吶!”
“天天跑上跑下和垃圾打交道,不累嗎?不嫌臟嗎?”我就是想不通,老爺子也是有身份、有地位的人,為啥要干這些臟活兒。
“啥累不累、臟不臟的!我年青時,就是一頭牤牛,使出渾身解數(shù)往前沖,拼了命地干活,哪知道累啊、臟啊的。剛退休那會兒沒事干,就當(dāng)起了修理工。知道我修啥最拿手么?就是疏通下水道?,F(xiàn)在我還記得,有一年冬天,酒廠家屬區(qū)的下水道管破裂,臟東西流出來凍成了冰,黑嗚嗚、黃喇喇一大片。我們怕孩子們不小心滑倒,連夜搶修。那家伙,西北風(fēng)小刀子似的;一鎬下去,震得手又疼又麻;碎冰碴子濺得滿臉都是,有的還崩進(jìn)嘴里。收垃圾有什么,和那會兒比起來好多了!”
我的臉紅了,渾身不自在。
“真是老當(dāng)益壯??!”我們紛紛豎起了大拇指。
“你們啊,現(xiàn)在天晴路干的,形勢這么好,要有一股子敢闖敢干的勁頭。至于喝酒么,還是少喝為妙!”老爺子悠然自得地飲了第三盅酒,接著說:“多干活,少喝酒;不挑活,喝好酒!”